◎本文作者／李麗敏女士應邀參加2017年12月23日假福建泉州市舉辦「泉台閩南傳統文化研討會」發表的論文~~編者按
泉州俗語涉及的內容是生活、生產的方方面面，都具有泉州地域的特色。諺語“徛嘞親像東西塔，倒嘞親像洛陽橋。”泉州人常用誇張的手法形容男孩的勇壯，有擔當。泉州明代著名思想家李贄詩：“立如東西塔，臥似洛陽橋。”不僅是描景，也是抒情立志，做人要像東西塔一樣剛正磊落，像洛陽橋一樣正直不曲。俗語是名句的演化，並成為泉州人的口頭俗語。東西塔是石塔，是泉州的標記性建築。洛陽橋也是重要的海絲文物，是中國古代四大名橋之一。
俗語：“拳頭、燒酒、曲。”泉州人休閒時消遣的三項事，“拳頭”即南少林拳，亦即“五祖拳”：是南拳流派之一。綜合了白鶴拳、行者拳、達尊拳、羅漢拳、太祖拳五種拳派的技法，會行拳頭的人身體都很健康。現在隨著中國人漂洋過海的足跡，都已經傳播到世界許多地方。“燒酒”即白酒，泛指喝酒猜拳，泉州近幾年經常舉辦“拳王賽”。“南音”是百代傳唱的鄉音，是最古老最優秀的樂種，也是泉州人生活的自然所需。俗語“死死六工乂，豆干菜脯䖳。”豆干、菜脯、䖳都是泉州人日常生活中常吃的小菜肴。䖳，就是普通話的海蜇。而“六工乂”，是泉州南音的譜字，即五聲音階“乂、工、六、思、一。”泉州弦管工乂譜五聲音階用做樂譜上的記音符號，是唱名。比喻有的人很呆板，沒半點創新的精神。說明南音在民間中廣泛普及。
由於戲曲的傳演，有很多俗語流傳。如俗語“共張公舀酒請張公”，出自泉腔南戲古劇碼《朱買臣》中，買臣做官回來，趙氏被休後落泊，想要托張公為其說合。意謂無本又要獲利。在泉州“南少林、南音、南戲”也簡稱“三南”。“南戲”即泉腔南戲，專家稱為“宋元南戲的活化石”。又俗語“蘇秦拜祖，周氏提古”。這是南戲劇碼《蘇秦》的故事。蘇秦及第歸家拜祖，故意先不認妻，讓周氏受委屈而提起往事，訴出心中的苦衷，從中讓他的父母認識到對待兒子不能嫌貧愛富。還有俗語“蒙正家賄大”，“家賄”是家財產業。呂蒙正原是個什麼都沒有的窮秀才。俗語諷人家產很少。
泉州舊俗，殯葬禮儀相當隆重。俗語“生著生嘞蘇杭二州，死著死嘞福建泉州”。蘇州杭州是個景色秀麗的繁華之地，令人嚮往。而泉州一帶的殯葬儀式都非常隆重，讓人死了也風風光光。如果沒錢，什麼事都不好辦。諺語“若無錢蘇州較俗咱厝”。俗，在這裡是蕭條。沒有錢即使到了最熱鬧的蘇州，也會覺得冷清沒意思。“無錢虱母規褲頭”。在過去，人們都將錢貫或錢包結在褲頭上。“虱母”即蝨子，在這裡也比喻麻煩的事情，或是需要花錢的世俗事。
俗語“目眉毛無漿飲，會捾葭[ka1] 苴[tsw5]帕骨”。“飲[am3]”，米湯。“漿飲”，就是先將衣物漂洗乾淨，再用米湯水或者澱粉水漿洗。這樣洗出來的衣物清潔，尤其是白色的會顯得更加白。只要疊整齊，免過熨斗。“目眉毛無漿飲”，比喻眼睛沒睜大看清楚。整句是後果不堪設想。“捾”，提。“葭苴”，用鹹草編織的草袋子，過去都用來裝東西的。有了塑膠袋，葭苴也就進了博物館了。
番薯、芥菜都是人們日常的食材，俗語“番薯從頭挖，芥菜就頭摘”，有兩種義，一是辦事應循序漸進；二比喻黑髮人送白髮人是自然規律。
“鬧熱”，是普通話的“熱鬧”，泉州話保留古代漢語的語法特點，語序顛倒。鬧熱，在泉州話也表示“辦世事”。 俗語“大鬧熱大失禮，小鬧熱小失禮”， 意謂大場面的熱鬧，由於事多考慮欠周全，自然有禮數不到的地方。“小鬧熱小失禮”，這是相對而言，場面較小的熱鬧，疏忽失禮較少。“來路”指經濟收入；“去路”指錢銀的開銷。諺語“大來路就大去路，小來路就虯儉度”，大來路，指賺錢的管道多，錢來得快就去得快，來得慢就要節約。“虯儉”是節儉。俗語“西瓜倚大爿” 。“大爿”就是大的一邊。中醫認為，西瓜既可以助涼也可以助熱，主要根據人體情況而定：人體若上火就助熱；人體若偏涼就助涼。也喻指勢利人見風使舵，不辨是非跟人亂發表意見。
泉州是出產石頭工藝品的地方，有石板材、石雕、石材影雕等，都精美絕倫。有的手工藝已是世界非遺項目。俗語“拍石穡路若卜畜，全靠手藝合目識”。這裡的手藝，指打石頭的工夫，打石師傅用鐵錘鏨子打出來的成品。好的師傅手藝好，拍打出來的成品既好看又實用。“畜” [t‘iak6]，泉州人一聽就知道是表示“美、好”的意思。 “畜”在泉州話中是“美”、“好”的本字。稱讚一樣物品好看、美好、精緻，都可以用“畜”。特別對於工藝品藝術品之類，更愛用“畜”來表示。
泉州話數量詞俗語的妙用
作為數詞，看起來只是沒色彩乾巴的數字，但如果運用得當，也能生動的表達生活內容。量詞，在泉州話也有特殊的詞彙。數詞後面加量詞就是數量詞。有關數量詞俗語非常多，下面來看數量詞俗語的運用。
“一”俗讀[tsit²]（禃），作為口語讀“禃”（下面俗讀直接用“一” 表示），是數詞，後面加單位名稱就是數量詞。但有時也省略單位名稱，如“一人”， 省略“個” 字。
一個人的智慧、精力總是有限的。俗語“一人智呣值兩人議”、“一人主張呣值兩人思量”。人多智慧多，主意多。“呣值”是比不上。這裡的“兩人”只是相對而言。“兩人”也可以指眾人。也就是“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”的意思。俗語“一牛犁不如人心齊”。“一牛”， 省略了“頭” 字。比喻一個人努力拼命（方言用“犁頭戴鼎”）地工作，不如發動眾人的力量。比喻眾人齊心，力量大，成事易。俗語“一人節約三尺布，兩人節約一領褲”。過去生活資源比較困難，大家都講究勤儉節約。而“一人愛一項，無人愛相同”，各人的愛好不同。“一人”、“ 兩人”，都省略了單位名稱的“個”字。
早晨喝一杯茶對於身體很有好處，俗語“透早一杯茶 ，贏過百醫家”。“透早”是早晨，早晨喝杯茶對於身體的代謝起了很關鍵的作用。泉州是茶的故鄉，很多人都有早上喝茶的習慣。
閩南人善於勤儉理家，積少成多。俗語 “一日省一喙，一年省一櫃”。善於勤儉理家就能積少成多。一日、一喙（口）、一年、一櫃，這句俗語用了四個數量詞。過去物質較匱乏，糧食很緊張。老一輩人確實經歷過，比如晚餐要煮的米，從中抓一把另外放起來。一個月後就可以省幾斤米去贊助無糧食定量的親戚。這句俗語體現了一定時期的情形，年輕人是無法體會的。
俗語“一粒濩（雨）拍死一牙（個）人”，形容雨下得很大。俗語“一圓買無一步”。比喻疲勞至極，也形容進度緩慢。一粒、一牙（個）、一圓、一步，都是數量詞。事物總是相互制約的，俗語“一物一物治，難症偏方醫”。在民間也經常有土辦法土偏方，偏方能治大病。還有“一物一物治，說破呣值錢”。事物之間的相互制約，人們一旦掌握了規律，就可以解決貌似很大的問題。
遺傳因素很重要，俗語 “一代勇某，百代勇祖”。“某”， 妻子。娶到健康的妻子，會影響到子孫後代。母體的健康，對子女體質的影響可沿續幾代人。還有“一代好某，三代好祖”。“好某”，不但指身體好，更重要的指品德修養。為人賢慧，教子有方。子女在良好的氛圍裡成長，受到好的家教、教育，當然就會比較出色。相反，如果對子女的教育忽略，就是另一種結局，如俗語說“一代賢，兩代癲，三代帶鐵鍊”。一代出人頭地，二代忘乎所以，三代鋃鐺入獄。所以一定要加強對下一代的教育。
“尾”是尾巴的尾，在泉州話作量詞是普通話的“條”。如“一尾魚”，“一尾蛇”，“一尾蟲”，都是用“尾”。 俗語“一壺金魚勿會堪得一尾丁斑”。一條丁斑魚可以吃掉一缸金魚。意思跟“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”一樣。這句俗語有兩個數量詞“一壺、一尾”。“壺”是養金魚的金魚缸，在這裡作為量詞用。類似俗語“一窟魚總有一尾丁斑”，“窟”是土窟、水窟（池塘），但這裡是作為量詞用。一水窟的魚總有一條作亂的丁斑魚，也可比喻一個團體裡總有一個搗亂的人。
俗語“龍一尾較好猴蚓規畚箕”，也可以說“猴蚓一畚箕呣值龍一尾”。畚箕是農具，猴蚓（蚯蚓)一畚箕是形容蚯蚓很多。喻指一大堆無用的人，比不上一個有用的人才。而“一牙人九牙尾”，這裡的“尾” 就不是做量詞用，是結尾的意思。一個人的後半生充滿許多變數，不要因為一時得意，就忘乎所以。泉州話量詞“個”讀“牙”。
俗語“一粒田螺九碗湯，九粒田螺泡一水缸”。“一粒田螺”配“九碗水”，“九粒田螺”配“一缸水”，是比例失調。諷刺那種無原則的誇大，空洞無物。日常生活中較多的是用頭一句“一粒田螺九碗湯”，也經常就字面的意思用。煮湯時食料沒放多少，而水又放得太多，形容搭配失調。俗語“偷掠雞也著一把米，做生理也著一注本”。要辦事情都需要有所付出。這裡的“一把”是指用手抓的一把米，做生意須要有本錢，“一注”就是“一筆”。
泉州話的量詞“擺”是普通話的“回”。諺語“一擺生，兩擺熟，三擺較爛鹵肉”。就是普通話的“一回生，二回熟，三回熟過頭”。一擺的“擺”來源於“來回擺動” 的“擺”。俗語“食一擺虧，學一擺乖”。雖然吃虧，但失敗是成功之母。農諺“三年一擺閏，一年趕雙春”。農曆每三年就有一個閏年，有一年之中兩個立春的，有的農曆年無立春，這都是由於農曆和西曆的計算方法不同而產生的。西曆的閏年只是多一天，而農曆的閏年多了1個月。俗語“一年趕雙春，空田呣免熏”。一年中有兩個立春，雨水足，田就不必熏。農諺“人誤地一時，地誤人一年”。有的人由於懶惰，不按季節耕種，結果耽誤了農時，錯過幾天就可能一整年的收成都被耽誤了。俗語中的“一時”是指“農時”。
俗語“二一添作五”，來源於數學運算。過去算帳都用算盤，珠算口訣“二一添作五”，是1除2等於0.5的意思。泉州話把它借用到日常生活中，指雙方平分，特定指平均分2份。俗語“一退六二五”，原為珠算舊斤兩法的口訣，舊的1斤16兩的除法口訣。退，諧音為推，借指將責任推卸掉。比如，這件事本來是他負責的，現在出了事情，他卻想“一退六二五”將責任推卸掉。珠算口訣變為日常的俗語來運用。
“兩”是重量單位，俗語“一兩瀾[lua~1]，四兩福”。“瀾”，就是口水、唾液。唾液能殺滅進入口腔的多種細菌，還有修復傷口、促進癒合、防癌等作用。“福”，就是福氣，指平安幸福的生活。福氣是無形的，從來都沒人用稱來衡量唾液和福氣。俗語生動地運用重量單位“兩”來說明津液對於人體的重要性。
俗語 “一斤囝呣值四兩翁”。“囝”是兒女，“翁”是丈夫。俗語將丈夫和兒女“稱斤算兩”來比論。意謂子女再強，都比不上沒本事的丈夫。畢竟是結髮夫妻，從感情角度來說，還是比兒女更能給予溫暖、體貼。“一斤”是舊稱十六兩，四兩是一斤的四分一。“一斤囝”，泛指多子女。而“四兩”一詞，通常是表示沒本事。相反的“兩四四”則表示更輕、更無分量。形容有的人做事重的做不來，輕的也不懂得做。成語“無四兩料”，是表示沒用。“兩四四”是無能力，無魄力。
但有時“四兩”也能發揮大威力。諺語 “四兩破千斤”。四兩和千斤的比例差距是非常大的，比喻有時解決大問題，只須運用小竅門就能達到目的。這個詞來源於太極拳推手，原來是順勢借力，以小力勝大力。後演變為一個常用成語，泛指以巧勝拙或者以柔克剛。
泉州是個戲曲之鄉，老一輩藝術家常說的戲諺 ：“四兩曲千斤白。”對於戲曲演員來說，唱曲雖然也很難，但有曲譜又有樂器烘托，唱功練好的演員比較多。而道白要練好是很難的，每一句都得靠演員的設計，而且語音聲調運用的技巧也是相當講究的，所以道白好的演員並不多。用 “千斤”來形容“道白”的分量，跟“四兩曲”做對比，非常形象生動。泉州話常常和“四兩”過不去。
“ 三”，也是泉州人喜歡用的數字。如三雙和六桗（塊），在數量上是相等的。俗語“三雙來，六桗去”。親戚間的禮尚往來，用相同的數量來表示。即“有請有辭，有來有去”，才合禮儀。諺語 “三請也著一回”。這個“三”是虛指，表示經常的意思。碰到世俗事，互相宴請，也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。
諺語“無三尺水，就想蔔扒龍船”。諷刺有的人做事不夠實在，沒條件硬要辦大事。諺語 “一擔種，三擔壅”。一分靠種子，三分靠肥料。壅，施肥。種子重要，但想要有好的收成，更關鍵的是勤於澆水施肥，俗語“種田無巧，水足肥飽”。這些語句雖然簡單明瞭，但意義又不凡。
“ 三日”，泛指一段時間。俗語“一日剃頭，三日緣投，三日剃一過，緣投永勿會退”。“剃頭”就是理髮，“緣投”是指漂亮。理一次發，漂亮三天。剃頭，人看起來較精神，自然就會更緣投。“一過”是一次。俗語“乞食也有三日好”。“乞食”即乞丐，意謂即使在最困難的環境中，也有可能碰到轉機的。俗語用來比喻人的命運不是註定不變的，“三日好”是指一段時間的好運，用“三日”來表示短暫的轉機。喻指再壞的事物也有它好的一面。
形容懶惰的人，俗語用“三日討漁，兩日曝網”。有的人對於學習知識、學習技藝無恒心，不會吃苦。這種人往往是“一罕過三冬”，“罕”是拖延，“三冬”即三年。時間是寶貴的，學習、做事情應該趁熱打鐵，如果稍微一拖延，時間就溜過去了。而俗語“三早強一日”，一日之計在於晨，三天起早作的活比一整天幹的活還多。勤勞的人總是起早，比起懶惰的人多利用了很多時間。
“五穀”，這個詞最普遍的一種是指稻、黍、稷、麥、豆，後來就用“五穀”來泛指糧食作物。這幾種糧食就是人們的主食，有 “五穀雜糧、五穀為養”等。諺語“人是五穀造的，會食就會作”。五穀是人生存的根本，會吃才有力氣。常說“食魚食肉呣值糜飯飽”，“糜飯”即稀飯和乾飯。人一定要有五穀氣。要想營養均衡，體質強壯，還是要以五穀為主。
俗語“河水五路流，也會有盡頭”。字面的意思是說河水到處流，總會有盡頭。比喻金錢任意揮霍浪費，總會有花完的時侯。俗語 “大濩沃瓷坯，親像錢銀五路飛”。瓷坯若遭遇大雨淋，就等於前功盡棄，比喻錢到處飛走了。暴雨容易給制瓷業帶來巨大的損失。“路”，在宋代是省行政區域的稱呼。福建省就叫做“福建路”，江西省叫做“江西路”，還有“兩浙路”。福建路稱江西路和兩浙路為“上路”。南宋詞人辛棄疾《永遇樂•京口北固亭懷古》：“四十三年，忘中猶記，鋒火揚州路。”這裡的“揚州路”就是指行政區域名稱。泉州話借行政區域的“路”，組詞成“五路”或“四五路”，表示四處、到處的意思。
調皮誇張也是俗語的特點，俗語“五斤番薯，臭八十一兩”。形容番薯不好。舊稱一斤十六兩，五斤有八十兩。臭了八十一兩，顯然是臭過頭了。這其實是一種調皮、滑稽的說法。如“十粒紅柑，爛十一粒”一樣。
農曆六月的泉州，可以嘗到早熟的糧食作物。俗語 “六月十八三項新”。“三項新”指的就是早稻、番薯、花生。六月季有這三樣新的糧食可吃，還有早熟的芋頭，這些糧食作物成熟，很好地解決肚子餓的大問題，同時也可以嘗新。俗語“六月蕹，較毒飯匙銃”。“蕹”，是蕹菜，也就是普通話的空心菜。“飯匙銃”，就是眼鏡蛇。蕹菜，一般是農曆4、5月應時。所以最好還是順應自然，什麼季節吃什麼菜蔬。
俗語 “六月花，較補雞”。“六月花”，指的是農曆六月的海鮮黃花魚。六月的黃花魚因為正當時，吃起來味道特別鮮，而且比雞肉更加有營養。“花”是黃花魚的簡稱。對泉州人來說，黃花魚是常吃的海味。無論是清蒸、煎、炸、還是紅燒，都非常好吃，營養也很豐富。俗語“六月蠘，㾪吱吱；十月蠘，肥漬漬” 。蠘也是泉州的一種特色海鮮，是普通話的梭子蟹。農曆六月的蠘只能吃鮮甜的味道。到十月，蠘才有膏有肉，非常好吃。人們日常食用的海鮮也有其季節特色，並且以俗語流傳下來。
“七圓”是七元錢。泉州人愛用“七圓”來泛指幾元錢的物品。俗語“七圓目鏡，隨人合目”。“圓”是舊時的貨幣單位；“目鏡”是眼鏡；“合（音“甲”）目”，是順眼、中意的意思。引申義，同樣的事物，人們都會有不同的看法。俗語“七圓夾燒仔，盡食一點氣”，“夾燒仔”是藥罐子。諷刺有的人無實力又好使氣。俗語巧妙地用大家熟悉的日常用品來說明道理。還有 “趁七圓了十四”。“趁”是賺，“了”在泉州話是損失。形容損失的錢比賺的多，雖然誇張，但非常生動有趣。在待人方面，俗語“七分茶 ，八分糜”。泉州人很好客，客人來的時侯，茶只能倒七分，稀飯只能裝八分滿。這是一種待人的禮貌。糜八分就好，還要留點空間放配菜。
泉州人也常用“三七開”來表達一定的事物。俗語“三分本事七分膽。”意謂若要成就一翻事業，除了有實實在在的本事，更重要的還需要有膽量，本事只占三分，而膽量占了七分。俗語“三分人才七分妝”、“三分姿娘七分打扮”。“姿娘”是古越語對女人稱呼語在泉州話的遺存。說明了衣著打扮化妝對於形象的重要性。而且“打扮”在公共場合也是一種禮貌規範，體現了對自己對別人的尊重。
俗語“卌九做五十”。“卌”是四十的合音詞。指四十九歲就要做五十大壽。過去五十大壽是很重要的，因舊時平均歲數能活到五十歲就叫有福氣，也表示不會“壽夭”。所以“卌九做五十”成為俗語流傳下來。現在生活水準提高了，五十歲還很年輕。除了“卌九做五十”還有“五九做六十”、“六九做七十”、“七九做八十”等，但都不稀奇，都不能成為俗語流傳。
俗語 “八月十五，聽香食芋。”“聽香”是泉州過去的一種習俗，每逢舊曆八月十五民間除了吃芋頭外，到了晚上，迷信的人就成群地到後城祖祠公處聽香。以點香後聽到的第一句話來推算吉凶，或者占卜想要知道的事情。
以“九”為大數，在中國傳統文化裡，“九”也常常表示最多，無數的意思。俗語“九籠糖十一牙頭家”。有兩個比喻義，一是比喻人多嘴雜難成事；二是合夥經營必須有人能做主。“牙”是量詞的“個”，“頭家”是老闆。
俗語 “一白蔭九水”，皮膚白嫩，可以掩蓋相貌方面的其它不足。“水”，是借音字，文讀音指漂亮。“九”，在這裡指多。也可比喻人若有一樣突出的優點，就可掩蓋其它方面的許多缺陷。
俗語“摸著鼻食百二，摸著目食百六”。指泉州清源山的老君岩，若是能摸著它的鼻子就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，若是能摸到它的眼睛就能活到一百六十歲。省略了“一” 和“十”，這是數詞的省略。如果“百”前的數字不是“一”，或者後面的數目不是整數時就不能省略了。
“百”也泛指“多”，俗語“一人囥，百人檌。”“囥”，是 藏，“檌”是找。各人的生活習慣不同，對物品的擺放習慣也不同。一個人藏著的東西，其他任何人都難以找到。俗語“一杯酒請百客”，意謂聊表敬意。俗語“一樣米飼百樣人”。同樣的大米養育出來的人，不管是體形、性情、相貌都各有特點，在修養學識、道德品行上也各有差異。俗語 “一頓辛苦百頓閑”，一時的辛苦可以換來長久的安逸。通過“一”和“百”作對比，來說明道理。俗語“食無一百歲，呣免計較一千年”。這句說得很有哲理，做人不必計較太多，人活了就應該活得輕鬆，凡事寬容一點。用“一百”和“一千”這種時間長短上的對比來勸人。
泉州話的俗語非常豐富多彩，在民間形成又在群眾中流傳。是人們喜聞樂道的語句，在日常對話中如果運用得當，都能收到言簡意賅的效果。